本帖最后由 啊水 于 2021-7-2 07:44 编辑
一九七九年四月，资阳县祥符中学组织高七九级完成毕业考试、毕业照等毕业仪式，尔后，全力备战高考和全省中专统考。 当年的招考政策对我们这一届高中毕业生来说喜忧参半。喜的是应届高中毕业生可以报考中专；忧的是高考和中考二者必居其一。 是参加高考，还是报考中专呢？这个喜忧搞得我心上心下，非常纠结。 周末，我破例回家征求父亲的意见。父亲听了新政策也不敢轻易决定，跟随我来到学校去咨询他过去的同事和朋友。此时，从父亲口中我才知道，他过去与黄 校长也是同事，与语文老师于大志也比较熟悉。 咨询了一圈下来，父亲建议我报考中专。于老师说我的语文成绩差，考不上学校；黄校长建议报考中专，考上的把握性大一点。 父亲非常严肃地对我说：“考中专吧，先考出去再做打算。如果中专也实在考不上，就顶我的班，到大队小学校教书。不过，我不希望你当教师，我吃了几十年的 粉笔灰，吃伤心了。”可见父亲对我这个幺儿是多么地疼爱啊。 父亲才55岁，却早已满头银发，按他的说法，那是粉笔灰给染的吧。 七月盛夏，骄阳似火，十三日、十四日的太阳尤其毒辣。这是四川省中专招生统考时间，祥符区考点设在祥符区中心小学。 十三日上午考政治，下午考数学。吃过早餐，我们跟随带队老师步行近两公里到考点。 刚走进学校外操场，我惊讶地发现父亲坐在操场的台阶上向我挥手。这么热的天，他仍然非常注意自己的仪表，穿上那件早已洗得发白的中山服，左胸口袋别的钢笔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 我赶忙跑过去，父亲银白色的头发梳成整整齐齐的“一匹瓦”，中山服的风纪扣一丝不苟地扣好，腋下和胸前的衣服已经湿透。 “爸，这么热的天，您还来呀？” “反正天气热得晚上睡不好，来看看你，放心点。” “快进去吧，我等你出来，你妈妈给你煮了鸡蛋。” 我正准备说点什么，父亲催促我进考场。
从考场出来，父亲笑眯眯地迎上来，没有问我考得如何，而是从衣袋里摸出四个熟鸡蛋递给我，说：“中午、晚上各吃一个，第二天早上吃两个。” 我接过鸡蛋，竟没有跟父亲说话，而是糊里糊涂地跟随回校的队伍走了，根本没有问问父亲中午在哪里吃饭？也没有劝父亲注意身体，早点回家，不要中暑了。 下午两点半，考试队伍再次到达学校外操场，我又惊讶地发现父亲还是坐在原地向我招手。我没有跑过去，只挥手回应他。 五点，停止答卷的铃声响过，被窗外直射进考场的太阳光烤了整整两小时的我，一身大汗跑出考场，看见父亲已站在校门口，也是笑眯眯地迎我。 “考完啦？” “嗯。” “考了就不要想了，晚上好好休息。” “好的。” 我和父亲一问一答之后，他转身就朝回家的公路大步流星走去。 望着父亲走在热浪滚滚的公路上，高大的身影融入火红的夕阳里，我的心突然不安起来。
第二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理化，父亲照样出现在考场外迎我。 父亲起早摸黑陪考两天，一大早，他从家里穿着整齐，戴上草帽，步行两个多小时提前赶到我的考场。中午在祥符街上的饭馆里简单对付一顿饭，就赶到考场外的树荫下打盹等我，等我下午考试结束，他一路汗流浃背、满身疲惫地赶回家时天已黑了。 考试结束的那天晚上，同学们在宿舍经久不息地疯玩，我却静静地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最多的画面是父亲陪考的情景：标标致致的知识分子形象、被汗水湿透的中山服、笑眯眯的脸庞、带着体温的熟鸡蛋和披星戴月疲惫的身躯...... 想着想着，眼角流出了泪水。 四十多年过去了，每年全国高考之际，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父亲陪考的情形。默默父爱，情怀如山。这清晰的形象，一直珍藏在我心中，从来没有模糊过。
说实话，两天考试下来，考题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语数政治理化考了总分269，其中，语文78分，得分最高，与于大志老师事前对我的评估相差甚远。 我印象最深的语文试卷有两道大题，一是默写苏轼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内容超出了我们课本内容，如果课外读书没有阅读过这首诗，大脑必是一片空白，而我有幸曾经偶然熟读过它，记忆里有它的影子。另一题是作文，至今记得是一道材料作文题，大意是：有三位高中毕业生在一起讨论如何对待升学考试成绩的问题，如果你加入进去讨论，谈谈你的看法。 我读了作文题目后一阵兴奋，以至握笔的手有点颤抖。紧张的思索中，瞬间灵光乍现：作文的中心思想不就是“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吗！ 再细阅读一遍题目内容和作文要求，迅速打完腹稿，继而奋笔疾书，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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