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水 发表于 2021-8-13 07:21:05

[最爱资阳] 兄弟醇情

本帖最后由 啊水 于 2021-8-13 07:21 编辑



      我父亲弟兄五个,他排行四,从我记事起,只见过大爷、父亲和幺爸。二爸在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去世,三爸被抓了壮丁杳无音信。按照民国“两丁抽一,五丁抽二”规定,父亲也上了壮丁名单。经高人指点,用剃头刀割断了右手食指第二关节的筋,躲过了被抓壮丁,否则,世上哪有后来的我们五姊妹。      解放前,爷爷奶奶与五个儿子靠租种方圆十里八乡范围内的地主土地过日子,家里都是壮劳力,加上家属,如果一大堆人窝在一个地方租地,难得租来价合适、条件又好的足量田土,只好分散居住。爷爷奶奶跟随大爷、我父亲在资阳县孙家沟一带租地。二爸、三爸和幺爸则在殷家湾一带租地,两地相距十多公里。后来三爸被抓壮丁,新中国成立,佃农享受土改政策红利,就地成了田土的主人。          幺爸抽叶子烟,烟瘾很大,育五个儿女,重担几乎都压在他肩上,身体垮得很快,古稀之年就去世了。我记忆中,幺娘一直被肺气肿病折磨,可居然活了八十多岁。      幺爸晚年有时来看我父亲,仍然四哥长四哥短地喊,离开时,四哥总要送一两公里路,去世若干年后,父亲才透露他挑选女婿的一段佳话。当年媒妁之言,我的堂妹相中了对象,带回家见父母。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小伙子,仔细询问了本人及家庭情况得到印证后都比较满意,在考查智力环节却给了小伙子零分。      “我问你看,十斤棉花、十斤红薯,哪样重呀?”      “红苕重。”   喔豁,一个“重”字,除脱了一桩姻缘,太搞笑了。      二爸去世得早,二娘一个人拉扯大一男两女,日子过得非常艰难。说来也怪,我从小就感觉二娘非常亲,她慈祥、乐观的圆脸总是笑眯眯的,一点也看不出从前过苦日子的痕迹。三个儿女的小名都带一个子字,鹊子、蓉子和菊子。三位哥姐和蔼可亲,蓉子姐姐现已七十多岁,结婚的时候,我还是送亲队伍中的一员呢。菊子姐姐嫁到遥远的名山县,记得她大婚那天的发型特别好看,一溜弯弯的刘海陪衬胖乎乎、红彤彤的圆脸庞,格外美。自从出嫁那天见过,近半个世纪没有再见,听蓉子姐姐的儿子黄强说,她的生活过得很不错。       而今,我生活中健在的所有长辈都已不在人间,却时常想起他们的音容笑貌,尤其是大爷与父亲那段刻骨铭心的兄弟醇情。      大爷老实、憨厚、纳言,是十里八乡著名名的木匠,他的那套木工工具一百多斤重。我的记忆里,他除了给本生产队集体和社员打制农具、家具以外,几乎常年在周边的生产队或社员家里做木活,木工器具做得扎实、厚重又精致,深受欢迎。但是,性格倔、脾气大,对徒弟非常严苛,动辄非打即骂,所以到头来没有一个贴心徒弟跟随。我大哥是他的徒弟,被打骂得受不了,学艺半途而废。      尽管脾气差,但与我父亲的关系却很好。我记忆中,他俩没有红过脸,更没有吵过架。每一年,兄弟俩的生日,都要办酒席互请,二娘、幺爸他们两家从殷家湾来庆贺,坐满满三四桌人。过大年或家里有重要事或打牙祭,大爷和父亲必定互请喝酒吃肉。         打牙祭必喝酒,那时哪有粮食酒呢?一般喝烂红苕酿的酒或酒精勾兑的曲香酒。烂红苕酒喝起来有比较浓烈的烂红苕味。      那时,我家乡喝酒没有猜拳行令,没有碰杯敬酒呀,没有一口同干的热闹情景,酒桌上却有两大传统特色:一是吃菜下酒,必拿出珍藏的带壳干花生,绕杯盘碗碟撒一圈,供大家吃菜、说话间歇剥花生米吃。二是喝转圈酒,大半碗白酒在一桌人的手中轮流、安静地转圈喝。其中传递酒碗是有礼数的。本人喝一口即往下一位递,须一只手端酒碗,另一只手五指并拢扶住碗底或扶着端碗的小臂,并轻声说:“请”!以表对下一位喝酒人的尊重。      大爷和父亲的酒量都不差,无论在哪个场合喝酒,只要两兄弟在一起,必定坐在八仙桌的同一方。特别是我家打牙祭时,桌上此起彼伏大声说话的人必定是他俩,此时,父亲便没有了老师的架子。大爷说话声如洪钟,但语速慢。酒酣耳热时,摆龙门阵的主角就是父亲,且十之五六是重复两大主题,述说佃户辛酸的搬家史,寻找大爷回家的艰辛往事。       新中国第一条成渝铁路于1950年6月开工,1952年7月1日通车,全长505公里。大爷因一手好手艺成了15万筑路大军中比较重要的一员,写过一封报平安信后,好似人间蒸发。爷爷奶奶担心他要抛家舍子远走高飞,多次责令我父亲务必去找回来。       父亲反复做爷爷奶奶的思想工作,给他们讲新中国的政策和大爷将来的前途。苦口婆心无济于事,二老的农耕思想根深蒂固:农民离开土地和家人,家必败。无奈,顺了二老的意愿,1951年趁学校放暑假,开了《介绍信》、背上三双草鞋和十几斤干粮,朝大爷来信地址的方向重庆进发。      父亲顶烈日冒酷暑,披星戴月,一个工地一个工地寻、一座工棚一座工棚找。挖涵洞、架桥梁、打隧道、修工棚等等,所有的工地须遍访。木工需求量大,且流动性也大,互相之间不熟悉,寻找的难度可想而知。父亲沿路基寻找,遇到架桥、打隧道的工地要翻山越岭、长途跋涉来回找。皇天不负苦心人,顶风冒雨、风餐露宿半个多月,父亲终于在铜罐驿车站工地的一个简陋工棚里找到了大爷。        每当父亲的龙门阵摆到这里,语速通常都会慢下来,我分明看见他的眼眶里有泪花。大爷的表情近乎木纳,默默地听、默默地咀嚼花生米、默默地掏出叶子烟点火抽起来。一桌人都黙不吱声,用敬佩和喜悦的眼光看着两位坚韧不拔的长辈。       一天黄昏,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胡须蓬乱的父亲在铜罐驿车站工地打听到了一个来自资阳的王文成木匠正在工棚里的信息。黄皮寡瘦、饥肠辘辘的父亲顿时来了特别的精神,风一样冲进偌大的工棚,昏黄的煤油灯下,大爷正在洗脚准备就寝。   “大哥,我是老四啊,爸妈喊我来找你。”父亲跑到大爷面前拉住他的肩膀,高声武气地说。大爷对这突然的情景搞糊涂了,目光呆滞地望着累得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弟。   “你吃晚饭了吗?爸妈身体还好?”大爷好一阵才缓过来,问。父亲瘫坐在简易的床上,已无力说话,一觉睡到第二天黄昏才起床。             父母之命不可违,何况是兄弟们的大哥呢。大爷没有犹豫,第三天就办完离职手续,跟随我父亲赶回家。从此,重新过上了守护父母和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天伦生活。       与大爷一道在成渝铁路工地上闯江湖并坚持留下来的木匠师傅们,都成了“端铁饭碗”的铁路正式职工。毛主席欣然题词:“祝贺成渝铁路通车,继续努力修筑天城路”。可见,百废待兴的新中国还有很多铁路要修,大爷不离开筑路队伍该多好呀!但是,大爷终生无半句怨言。   我常听妈妈唠叨:“只有今生的兄弟,哪有来世的姊妹?”对比父辈的兄弟情,看我辈,真汗颜呐!

xiaofang333 发表于 2021-8-13 15:20:30

谢谢分享

笑看天地 发表于 2021-8-13 15:21:31

兄弟情深

三三九三 发表于 2021-8-13 15:24:14

感谢你的分享

柃馨 发表于 2021-8-13 15:24:28

谢谢分享!!

wuyu轩轩 发表于 2021-8-13 15:24:33

谢谢分享

暮色之光 发表于 2021-8-13 15:30:11

兄弟情义无价

宋庆君 发表于 2021-8-13 15:45:29

兄弟情深

贝塔 发表于 2021-8-13 15:55:28

谢谢分享

李海连 发表于 2021-8-13 16:04:39

谢谢分享的
页: [1] 2 3 4 5
查看完整版本: [最爱资阳] 兄弟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