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资阳] 忆我的母亲（下）
本帖最后由 啊水 于 2021-5-9 07:44 编辑我的母亲心地特别善良。记得闹饥荒的年月，经常有资中县、隆昌县一带的逃荒者来我的家乡走村串户乞讨，无论男女浑身上下黑乎乎的。母亲告诉我，他们是舍命爬运煤炭的火车逃难来的。 那年月，我们家虽有父亲每月的公家定粮做救济，但也是经常断顿。 尽管如此，只要有逃荒者到我们家门口来，母亲没有一点犹豫，快步从房间里端出一碗小麦、或者一碗玉米、或者一碗干红薯粉倒进乞讨人的背篼里。 我的记忆中，母亲是一架永动机，是不知疲倦的牛马。 生产队集体劳动的年月，不但缺吃少穿，家家户户连煮饭的柴火都奇缺。 夏秋两季，中午和下午收工以后，尽管饥肠辘辘，尽管酷热难耐，母亲仍然经常带领姐姐翻山越岭走好几里山路，去割别人自留山上不要的荆棘、挖别人地里不要的玉米秸秆和小麦秸杆的蔸头。每一次母亲和姐姐都累得头发及全身被汗水全部打湿。 母亲在地里劳动的历史止于她80岁那年。有一天，她挑水去浇地，几十斤重的担子压在肩上，过土沟时跌倒。她没有声张，回到家瞒过我父亲，独自在床上悄悄躺了一段时间，居然无大碍，但从此不能下地折腾了。 几年以后，她的腰痛越来越厉害。起初，白天间隔两三个小时就要在床上躺一小时左右，缓解疼痛。医院检查结果是外伤引起的腰椎骨质增生，已经不能逆转。这时，她才说出了受过伤的实话。 母亲的腰椎骨质增生引起的疼痛，使我非常感到非常无助，像一块石头压在我的心里，至今无法解脱。 母亲因腰伤不能种地了，但她却折腾养鸡养鸭。她从不吃鸡蛋鸭蛋之类的东西，说不喜欢那股腥味。实际上，那是她在生活极度困难年月落下的厌蛋病根。后来，母亲又动员父亲不要吃鸡鸭蛋，说吃了鸡鸭蛋要增高血压，父亲信以为真。其实，母亲的真实用意是为了多给我积攒一些鸡鸭蛋。母亲制作咸蛋的手艺不错，无论是鸡蛋还是鸭蛋，都能把蛋黄泡成翻沙流油的上品。一罐又一罐、一筐又一筐的咸鸡蛋咸鸭蛋在父母的蜗居里到处摆放，几乎难以下脚。 我每次回去探望父母，必带回一大筐一大包的泡盐蛋。尽管有的蛋已经被泡得奇臭无比，但在她面前，我还是假装如获至宝的状态往车里放，嘴里还违心地对她说:“臭盐蛋特别好吃。”母亲在一旁高兴得像个小孩似地，回应我：“那我以后多泡点臭盐蛋给你带回去。” 从母亲的状态看，我逐渐懂得：儿女回到年迈的父母身边，对他们的劳动果实不论喜不喜欢、需不需要，只管多拿，越拿得多，他们心里越高兴。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对远方的儿女还是很有价值的，儿女们的生活离不开他们的帮助。在此过程中，他们才越活越有奔头，身心自然就会健康许多。 90岁以后，母亲再也折腾不动养鸡养鸭了。腰痛折磨得她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身躯越来越瘦小了，弯腰驼背，可以说是骨瘦如柴。我每一次回去看她，没有听见过她呻吟，只是默默地趟着，干枯的双手拉着我长时间不松开。 每当我要驾车离家返回重庆的时候，她都强打起精神坚持起床，拄着拐杖送我，父亲搀扶她一直要把我送到公路上，还要拉着我的手说话，千叮咛万嘱咐：“开车慢一点。要带好我的孙儿旦旦。不要和小玲吵架。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一家人要把伙食开好一点。......” 每一次在分别时,握着母亲发凉而皮包骨头的双手,听着她不厌其烦的嘱咐,我都是泪眼婆娑。每一次，我都是请父母先回去，我再开车离开，但他们都坚持要站在那里看着我开车走。 离家两百米左右，拐过一道弯，他们二老就看不见我了。我仍然不放心他们，停下车，悄悄回转身去看，他们还站在原地朝我这个方向张望。 我赶紧跑回去，拉着母亲的手又一阵说话。同样是90多岁的老父亲，不停地催促她快回屋休息。母亲不搭理父亲，仍然久久不愿松开我的手。我知道此时尽管母亲的腰痛已经严重到该躺下休息的时候了。 母亲去世后，我偶然听到彭丽媛声情并茂演唱的《白发亲娘》，那如泣如诉的旋律一下扎进了我的心灵深处，从此百听不厌。歌声中，母亲的音容笑貌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眼泪会不由自主地浸满眼眶。 母亲的腰椎骨质增生痛得她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加上多器官衰竭，病重期间，七天七夜不愿进食一粒米一滴水，决意离开家人，这是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啊。 我赶回去在她身边守了三天三夜，心疼和洒泪的三天三夜啊。一辈子为了这个家、为了五个子女当牛做马的母亲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就默默地在我眼前撒手人寰，我的那种无助和心痛，无以言表
谢谢你的分享！ 善良的母亲 母亲节快乐 为大的母亲节日快乐 伟大而坚强 值得记忆 辛苦善良 先点赞再慢慢看 感人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