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水 发表于 2021-4-16 17:35:50

【最爱资阳】我的童年记忆(二)

本帖最后由 啊水 于 2021-4-16 17:40 编辑

       外婆的所谓家,其实只有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黄泥土墙茅草房,柴灶和饭桌都在房檐下窄窄的阶沿上,一到夏天雨季,根本无法正常生火做饭。卧室兼储藏室没有窗户,只有一道低矮的门进出。       门板是用竹竿绑扎竹席而成,再用铁丝把门板链接在打进门洞墙壁缝隙里的木楔子上,门板的锁扣也是铁丝钮成的,锁扣上吊一把铜质老式挂锁,钥匙是两寸多长的插销,外婆用红布绳把它系在裤腰带上,每天多次用它,被磨得蹭亮蹭亮的。       这样的竹席房门,可以遮风挡雨,可以阻挡猫狗侵入,但哪能防得住小偷呢。       进房门的左手墙边放的泡菜坛子,正面是一个偌大的竹席篓,篓里可以容纳两三个大人蹲坐,竹席篓的盖子是圆的竹席簸箕,盖子上压满石头。竹席篓里装的是我们祖孙俩每天要取用的生存食物。       紧挨竹席篓的是床头,顺墙根摆放的床,尾部放了一个木质尿桶,桶底及桶壁附着厚厚的黄白色尿垢,尿桶周围经常堆积有很厚的柴灰,那是外婆隔三差五撒的。      露天茅厕距卧室三十多米远,无论白天还是夜晚,我们的小便都用这个尿桶解决。我基本上尿不进木桶,乱尿一地,外婆就在尿桶周围撒一些柴灰盖住,日积月累,柴灰不断增厚,外婆几个月铲一次,提到自留地里给蔬菜施肥。床对面顺墙根放的是外婆的柏木寿材,寿材里装的是稻谷。       寿材与床之间吊了一盏煤油灯,卧室里一年四季都潮湿,一进房间就能闻到霉味、尿味和煤油味的混合气味,我嗅这种特殊气味五年多,习以为常。
       卧室里的老鼠特别猖獗。上床睡觉前,外婆必做的一件重要事情就是屋里屋外找一遍,看还有什么吃的东西还没有放进竹席篓里,然后仔细检查压在盖子周边的那一块块石头是否压好了,不能一时疏忽留给老鼠钻进去的漏洞,那我们就要鼠口夺食了。时间一长,那些压盖石已经被外婆摸得油亮油亮的。外婆往竹席篓的盖子上压石头的时候,经常自言自语地对老鼠训话:“狗东西的,不准来偷吃哈,不听话就打死你。”       睡到半夜三更,我经常被外婆拍打床沿驱赶老鼠的响动惊醒,而更多的是整夜都能在睡眼朦胧中听到外婆咒骂啃咬竹席篓和满屋乱跑的老鼠:“打,打!打死!”       久而久之,外婆拍打床沿的响声和咒骂声成了我的催眠曲。老鼠与我们之间的关系仿佛也是亦敌亦友,外婆与它们作斗争的精神一直很亢奋,如果哪天晚上老鼠消停了,外婆就睡不好,早上起来一定要念叨:“未必它们跑啦?”
       阶沿上的灶台边,有一个残破的土陶水缸,能装五十来斤水,全靠我们用单手从三百多米以外的水井里提回来,遇到干旱季节,水源枯竭,要在水井边排队等上好几个小时,还得请排在身后的大爷或大妈下到井里帮忙往水桶里舀水、提上来。file:///C:\Users\wjs\AppData\Local\Temp\ksohtml12780\wps1.png       外婆提水的小木桶是专用的,一次能装10多斤,但是不能一次装满,不但提不动,而且会一路泼洒,最多只能装大半桶水,水桶里要放一片巴掌大的树叶或者菜叶,有效防止在路上水荡出来。       提满一缸水,对祖孙俩来说是一项大工程,一般得干半天。每走五十来米,外婆就要停下来歇脚,我跟在后面,帮不上忙。       五岁多的时候,我就强烈要求提水,外婆含着泪水勉强答应,途中轮换提。到六岁的时候,我就能独立承担提水的任务了,但是外婆总是不放心,每一趟都默默地跟在后面念叨:“娃娃吔,慢点,慢点哦!”
       在外婆的耳濡目染下,我装了满脑子的洋字:火柴叫洋火、煤油叫洋油、肥皂叫洋碱、机制布匹叫洋布、水泥叫洋灰、铁钉叫洋钉......“       地大物博,物产丰富”的新国家,在那时却物质匮乏。不管是日常吃的、穿的、用的,不管是洋东西还是土家伙,都是凭票证,计划供应。无论生活在城市还是乡村,家里无票无证就不可能买到维持生活的必需品。       每月的第一天大起早,我就要把外婆的煤油瓶提去生产队保管室晒坝,队上的会计蹲在那里登记、收瓶,然后怀揣队上的证明,与一个壮劳力一起担着几十个瓶瓶罐罐去公社供销社打煤油。       吃过中午饭,各家各户不约而同地来到晒坝,笑逐颜开地从会计手里取回煤油和火柴。       那时的煤油和火柴,比现在的芝麻油、橄榄油还要稀罕,每户每月只供应一斤煤油和四盒火柴,外婆一个人的供应量减半。       没有煤油,可以摸黑不点灯,勉强可以起居生活。但是,缺了火柴,家家户户一天三顿煮饭、点灯和男人抽烟就不得行,火柴特别金贵。煮好饭以后,外婆总是把容易受潮的火柴放在灶火门边烤。
       一般人家的火柴都是不够用的,我看见那些抽烟的男人普遍用火石火镰打擦取火。打石取火的工具由天然火石、人工打制的火镰、一头有灰烬的草纸捻子和装草纸捻子的竹筒组成,其中,火镰是含钢的铁块,长二寸左右、二指拇宽、厨房菜刀背厚、形状像镰刀,一般用废旧的铁质农具锻打而成的。抽烟的男人把它们与土烟叶一起装在布烟袋里,挂在腰间,随时取用。       打石取火的方法也是一项技术活,否则,既燃不起火,又浪费很多纸捻子。左手虎口夹住纸捻子,大指、食指和中指紧紧捏住火石,纸捻的灰烬要略高于火石;右手大指、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拿住火镰,火镰的任意一个侧面对准火石,由上而下用力迅猛打擦火石,火星四溅,火星跳到纸捻的灰烬上,瞬间燃开,要立即鼓起腮帮子用力一吹,纸捻子就会燃起火苗来。      遇见有人打石取火,我总要靠近专注地看,多次向抽烟的大人讨要来试一试打石取火,都被他们严词拒绝:“小娃儿家家的,搞了火睡觉要流尿的!”(待续)

苏航 发表于 2021-4-16 19:53:03

童年的回忆

柃馨 发表于 2021-4-16 19:56:48

谢谢分享你的童年

三三九三 发表于 2021-4-16 19:57:08

美好的记忆

笑看天地 发表于 2021-4-16 19:57:16

童年的记忆

暮色之光 发表于 2021-4-16 19:57:23

感谢你的分享

李李子 发表于 2021-4-16 19:57:36

童年的回忆都是很美好的,横挂锁都成古懂了。

珍贞 发表于 2021-4-16 19:59:22

谢谢分享!

紫外线 发表于 2021-4-16 20:01:43

美好的记忆

txk随缘 发表于 2021-4-16 20:03:12

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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